嘉树

一朝容色茂,千春长不移

你……

       科比·布莱恩特先生是我人生中的第二个偶像。前天早上六点左右,我从梦中醒来。为了不过分伤眼,我在看手机之前打开卧室的大灯,然后看到他的死讯。

      

      十二年前,他来北京参加四年一度的夏季奥林匹克运动会。8月9日晚上,中国男篮死亡之组第一个对手就是美国梦八。我不知道后来的中国男子篮球队有没有那么好的发挥,可他们始终不敌美国队,是不争的事实。那年,坊间充斥着关于科比的逸闻,有一半是假的,他没说过、没做过。

      

      我有个日记本,记下这次奥运会的一些故事。长夏之尾声,科比在决赛对西班牙打了3+1,率领美国队拿下了金镶玉。央视的主持人说:科比好帅啊!

    

     那以后我关注NBA比赛,知道他们开始于初冬结束在夏天的漫长赛季。2009年季后赛西部半决赛湖人vs火箭,姚明报销,两队大战七场,让人跌破眼镜。最后一场,湖人以领先19分拿到西部决赛的入场券。湖人赢得比赛,我比想象要高兴地多。班上的同学一天天讨论比赛和战绩,气氛很热烈。纳什的粉丝,诺维茨基的粉丝,詹姆斯的粉丝,科比的粉丝,我都不记得是哪位了。我喜欢科比,倒是刻骨铭心。

     

      他们在丹佛高原上打西部决赛,掘金也拼得很凶。两队打成2比2平。第五场禅师改变了战术,科比拿到22分,媒体说“科比最少,湖人最好”。第六场湖人最终击败掘金,科比38分,媒体哭笑不得。詹姆斯名气已经很大,天天被人叫“chosen one”,但是骑士输给了魔术。湖人打魔术没费力气,但科比当时表情狰狞,他经历了什么大家也知道。


     他抱着奖杯,被众人高喊“MVP”,和西班牙人加索尔、“喇嘛”奥多姆、“老鱼”费舍尔站在在洛杉矶的花车上,天使之城200万人参加夺冠游行。浮夸热烈、金风粼粼,我无忧岁月、少年心动的是他。


     常常因为他的事和班上男生争论起来。前桌的诺维茨基粉问我:“你要是他老婆,你能忍受他出轨吗?”我从小是个倔驴,就没喜欢过道德完人,更讨厌对方辩手从私生活不检点入手攻击我方偶像,反手一个“诺维茨基跑路丢下纳什辜负太阳”,最后吵得乱七八糟,也不记得结果是什么。


     那年冬天北方雪下得大。学期第一次月考结束,回家颇不方便,路面结冰严重,公交车也看不见。我在报摊买了《第五频道》,走到十米坡,雪已经淹住大腿。求学岁月寂寞,我还记得他绝杀热火。


     科比总是创造奇迹,他是个偶像,长得漂亮。他总是创造奇迹。


     他打败魔术,篮球评论员嫌弃这个决赛没营养:科比很强大,但是还说不上伟大。强大表现实力,伟大还需要张力。假如他在决赛,遇到一个凯尔特人那样的对手,双方拼到第七场,僵持不下,科比在关键时刻投中决胜的一球,那才叫伟大。


     我不记得这评论是谁所写,也不知道回忆准不准确。反正科比在2010年都给他都实现了。要素齐全: 世纪宿敌凯尔特人,七场大战金鼓齐鸣,攻守相当、磨牙吮血,4分之差完美复仇。满城尽带黄金甲。科比特别记仇,因为和鲨鱼不睦,他在记者会上说“我戒指比他多一个了”。


      后来学业繁忙,科比份上淡了。他可歌可泣的篮球事业、跌宕起伏的婚姻生活,给我的影响越来越小。湖人在联盟式微,科比继续做孤胆英雄,为了球队进季后赛,他拼断跟腱,搞出一身伤病。2016年夏天退役一战,科比独得63分震惊世界,那时我在念大三,佩服他不忘初心,只做得分手。他为湖人效力20年,经历两个高峰和低谷,除了2007年逼宫,没有产生过离开洛杉矶的绯闻。他在这里从菜鸟成为偶像,从乔丹第n个挑战者、鲨鱼辅佐之臣变成洛杉矶的城市象征,他的粉丝先后进入他的球队。科比退役后制作动画短片又获得奥斯卡奖,也让我哭笑不得。我嫌弃科比天天发好几条微博,几次差点屏蔽他。


      麦迪说,科比是他生活的象征。我痛哭流涕,科比也是我少年生活的象征。三天以来,所有的悼词都在刺我的眼睛,我唯独没有想过他会有这样的结局。少年时代,我去四矿口的报摊买和他有关的报纸和杂志,我在学英语回来的路上因为想他而微笑,我看到乔丹离婚时也想起他。好莱坞号称造梦工厂,他在好莱坞所在的城市完成了无数个英雄梦想。少年认了英雄他果然是英雄,少年心动就永远心动。


      营销号祝福他一路走好,我不给他这祝福。不给他这祝福,他就活着。我不信这个新闻,我不信。我不信,他就一直活着。我在灯下看到他的死讯,惊得说不出话。 只有骂他强奸出轨我不生气也不痛,因为他活着的时候就有人这样骂。看到人家骂他,我就觉得世界上还活着被八卦专家唾骂的他。


     瓦妮莎没有说话。每次赛后科比在灯光下疯狂吻她。她一直健康漂亮,生了一堆女儿。我的生活里仿佛有过科比和瓦妮莎。虽然曾有婚姻的危机,但她一生只想和科比度过。


     你啊……


     我少年存在的诸多证据之一,有我真实的狂喜时刻,我的第二个偶像。


     愿瓦妮莎和孩子们好。

     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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