嘉树

一朝容色茂,千春长不移

[Thorki]Dreams

Thor知道他是Loki,天生就知道。

 

他刚刚从巨轮上下来,硕大的行李箱在他手上像个玩具盒——接他的人恰好到了,他把行李箱塞进那辆黑色的利穆新小汽车里。当汽车终于从灰色沼泽包围的狭窄公路上开出来的时候,他就遇到了Loki。

 

那是个怎样的Loki呢?

 

Loki在暴雨后涨了水的河岸,在等渡船。他那副志在必得的娴静态度,仿佛和即将到来的渡船主人是老相识。虽然天气热极了,阳光在水面上炸开,火花在银波里跳跃,碎片溅得到处都是,可他穿得一丝不苟,等得无怨无悔。他穿着雪白的衬衣,衬衣上见不到一丝污点,也没有任何汗渍,这正午酷暑中白得堂堂正正的衬衫,像是对陌生人冷冰冰的提醒,说明他的性情里可能有洁癖这种不近人情的选项。他还端端正正打着一个绿色的领带,领带的颜色与他的瞳色交相辉映。他美的容貌,原本是一种含义笼统、难以明确评价的美,因着艳丽的绿,显出戕身伐命式的残酷。Thor叹了一口气,他让人停下了汽车。

 

不停车,就翻车。

 

这是个直通深渊的选择,他天生就知道。可是他下了车,大步向河边走去。Loki显然注意到他的动向,他扭头望着他,眼睛里的冷漠去了一半。他抿着嘴、甚至微微歪着头,露出一点好奇的神色。

 

“啊,你来啦。”

 

Thor微笑着——他其实很少这么笑,他有些紧张,紧张到肌肉僵硬,没法儿笑得更爽朗。Loki收回了目光,他明知故犯,恶劣地问道:

 

“我们认识对方?或者说,你觉得我认得你?”

 

他这样无情的态度,反倒让Thor放松了不少,他更加笃定地朝Loki走去,他说:

 

“我认识你,我永远记得你。”

 

啊,这甜蜜的问候里包裹着何等蛮横的一厢情愿!他不问Loki要去干什么,不问他等待的渡船什么时候会到,他向他发出邀请,请他一起去港口一边拉曼加的房子。可是Loki依然笑着拒绝他:

 

“我不认识你,我不记得你。”

 

Thor,他听着Loki的拒绝,不容置疑地明白了他的意思:Loki认得他,Loki记得他。

 

那是是夏学期的一天,寄宿学校还在上课,空气又潮湿又炎热,背后的沼泽灰蒙蒙的,笼罩着一层不详的寂静。Loki坐在Thor的小汽车里——这车以后就可以用来接送他去学校,可以明晃晃停在学校的门口,教他的室友、同学和教他文学的老师都看见。但是那天Loki没去学校,他脸上挂着捉摸不定地微笑,跟着Thor去他的老房子。

 

Thor的房子,比起殖民地其他人的住宅,都要特别一些。阳光穿过海面,照进屋子里。可Loki把窗子一关,房子就瞬间又清凉、又舒适,同时又阴郁的有点凄凉,飘满了陈旧的樟脑味和故纸味。院子里长着高大的月桂树,住满了各类不详身份的天上来客。而他们进门的时候就看见鬣蜥逃进了旧喷泉的石壁缝隙里。七年前搬家时候弄得乱七八糟的箱子、物什和书籍,都蒙着厚厚的灰尘,横七竖八地躺在走廊上、卧室里。Loki认识这儿,熟悉一切,他一边嘲笑Thor,一边把雪白的衬衫袖子挽起来,秀气而修长的手指捡起地上的书,他强迫症似的擦了又擦,轻车熟路地把它们放在书房的书架上。Thor阻止他继续这么干。他看着他,仿佛在他脸上寻找什么丢失多年的——Loki聪明绝顶,他简直透过Thor的皮肉看到了他的灵魂,看到他魂儿里丢了什么。Loki对他说:

 

“我知道你渴望我。来吧,我们。”

 

他从行李箱里拿出床垫和床单,把被灰尘蒙得看不出颜色的一团乱麻扔在地上。Thor把最后一件内衣从Loki身上剥下来,他俩在弥漫着老旧岁月味道的屋子里赤身以缠绵。野生玫瑰花从碎玻璃缝隙里伸进来,Loki摘了几片花瓣喂他,Thor含着花瓣,咬碎了,舌头卷着红色的汁液和他亲吻。

 

“你爱我,是不是?”

 

Loki桀桀笑着,扬着头回答他:

 

“啊,我爱你的钱。”

 

Loki在他面前像个比例合适的几何图形,他知道他在Loki面前可能是个三角形,但是Thor没法形容Loki具体像什么。Loki是流动的、变化的、浓艳的,他时而开启时而闭合,齿轮搅动,春从颊生,万物都散发出香甜的味道。他简直高兴地发了狂,在疯狂而亲密的媾和中,他们俩互相说了许多甜蜜的谎话,高高兴兴的互相欺骗:Thor告诉Loki,假如Loki那个守鳏的父亲,Laufey因为他和他儿子的事发怒,把他告到法庭,他就买通法官,他绝不会输给Laufey,绝不。他还突发奇想,认为自己可以出钱买下Laufey的那片沼泽地(Laufey以正常土地价格购买之后才发现根本无法使用),这样也可以挽救Loki家拮据的财政和摇摇欲坠的社会地位。Loki笑着,鼓励他,感谢他。实际上,他想着,Laufey不会打官司——他不是爱打官司的那种人,他会拿着枪,不把这个毁了他儿子前程和声誉的混蛋打死,他不会瞑目。至于那块沼泽地,任何人都不可能以金钱、权势和地位使他放弃改造——除非Laufy自己认识到他的这种固执是徒劳的。

 

Thor远涉重洋,从欧洲来到南美洲,经历了令人疲惫的远洋航行。经过这个温柔而冷漠的黄昏,他躺在Loki背后,很容易就睡着了。

 

夜半时分,一只石鴴扑腾着翅膀从破窗户里飞了进来,四处横冲直撞,把房梁和窗户撞得砰砰直响。Loki霍然睁开眼睛,一股将行死亡的悲哀突然浮上心头。Thor也醒了。Loki绝望地想,一定是渡船的主人出卖了他。有人来了,Thor咬牙切齿,一定是那个老混蛋,他打上门来,那么就别怪Thor下手太重。可是Loki提醒他:

 

“不要轻举妄动。”

 

他马马虎虎答应着,从床上跳了下去——他还是赤裸的形态,是个伟岸的男人。但是对于冲进门来的这个人,他又是个被捉奸在床的、不体面的男人。

 

可是他们谁也没料到这时候,竟然下起了大雨,电闪雷鸣,噼里啪啦。一道明亮的闪电在屋子里倏忽而过。就在那一瞬间,Thor看见了来人,他惊呆了,他猜错了。

 

那是他自己。

 

于是Thor想起这码事,他是Loki的哥哥,他要对他的安全和荣誉负责,他来收拾这个不知道从哪来冒出来、夺去Loki欲望、爱情和童贞的男人。他愤怒极了,他一语不发,抡着武器殴打这个从Loki床上跳下来的男人。

 

雨越来越大,雷声轰轰隆隆,像几个世纪的嫉妒和战火同时燃烧,愈烧愈烈。Thor在攻击Loki的情人,Thor是Loki的情人。他俩打得不可开交,他挥汗如雨,他遭受攻击、剧痛难当。

 

忽然间,他觉得心脏砰然一跳,整个世界“哗啦”一声全砸在他身上,而他的身体和灵魂轻轻一跳。

 

 

Thor醒来了,夕阳的余晖照进宫殿,丹樨上闪动着柔和的光辉。他一骨碌爬起来,果然看到Loki——他两条修长的腿直挺挺搭在窗台上,他正坐在那里研究一本踱着幽绿色光芒的魔法书,他研究起一个挺深奥的问题,就是现在那个样子,歪着头,抿着嘴,十分的人畜无害。但是他感觉Thor忽然从背后拥抱她,不,那简直像是用两倍粗的绳子箍住他的腰背,他“啪”地合上书,指责Thor:

 

“你应该尊重我的隐私,你真的很糟糕。”

 

Thor“哈”了一声,跃上窗台坐在Loki平放着的大腿上,一只手从他金色的领子里伸进去,另一只摸到他侧腰上找扣子,他说:

 

“你的新把戏,非常有趣。权力为什么要和欲念打架呢?我明白这是个非常高阶的魔法,道理我都懂。你知道我的欲望里并不包括权力,你就让它和我打架?你——你简直是个无药可救的坏蛋!”

 

Loki确实使用了高阶魔法,他现在非常累,根本不是Thor(他刚刚还在梦里训练过!)的对手,他知道他哥哥要惩罚他了,而且他注定要被惩罚。他只好虚张声势张着双臂去拉Thor 的睡衣,他笑着,软绵绵地说:

 

“要骗我,你做不到,你这辈子是做不到啦。你欲望里没有权力,权力就不会跳出来和你打架。就算我动了点手脚,那点力量也算不了什么——唔!”

 

他说不出话来,他的雷神哥哥不许他胡说八道。

 

所以嘛,他想着,这都是Thor自己的错!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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